標題:
被日本妖魔鬼附身,卻可以用中文溝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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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yilin7568
時間:
13-1-2023 01:21
標題:
被日本妖魔鬼附身,卻可以用中文溝通?
最近隨著台灣電影《咒》擠進全球串流熱門,成了本土恐怖走向世界的代表。儘管《咒》的核心並非台灣民俗,但形式倒是很台式恐怖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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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數觀眾應該都會對電影裡「破鬼特攻隊」拍下的影像感到不陌生:探訪「絕對不能去」的地點、時不時對「觀眾朋友」說話、鏡頭在黑暗中搖晃、但凡遇到任何東西,無論是卡進車子裡的佛像或結界,都要放大檢視。就連出發時其中一人的身體不適,也會被拍攝者理所當然的詮釋為「中邪」。
這些我們都太熟悉了。它就是靈異節目的套路:一群人拿著攝影機,深入傳聞鬧鬼之地,發生了一些難以解釋的異常。多數時候,這些異常無傷大雅,怪事平安落幕。
但或許,我們都在期待一些更恐怖的事情發生。
這種「期待有鬼」態度,若放在阿公阿嬤的古早年代裡,未免過於不敬鬼神;放在現代社會裡,又似乎有點太怪力亂神。但在靈異節目提供的特殊時空裡,「迷信」的罪名也彷彿無關緊要,觀眾可以盡情地享受「世上有鬼」的特殊期待。
這是 1990 年代台灣人的日常,只要打開電視,《玫瑰之夜—鬼話連篇》、《接觸第六感》、《星期天怕怕》、《神出鬼沒》等靈異節目不間斷輪播,電視裡的藝人們侃侃而談自身撞鬼的親身經歷,外景主持人深入傳說中的猛鬼廢墟,專家解說靈異照片當中的「磁場」。
電視的另一端,邏輯似乎不同於電視的這一端,自有許多禁忌命理,幽魂怨靈。
只要勸人向善,就可以怪力亂神?
在 1990 年代到 2000 年代初,靈異節目可謂主宰了台灣的電視台。根據統計,1996 年時台灣一共有 19 檔靈異節目,一週共播出 32 小時,平均每天可驚嚇觀眾 4.5 個鐘頭。 [註 1]
這個靈異節目盛世,始於《玫瑰之夜》底下的《鬼話連篇》單元。
《玫瑰之夜》在 1991 年播出,到了 1993 年 3 月 6 日,增加了《鬼話連篇》的單元,由澎恰恰與曾慶瑜主持,時長約在十五分鐘左右。節目內容主要分成三個環節:首先是分享觀眾提供的「靈異照片」,邀請分別代表靈異與科學的靈學老師、暗房專家來進行分析。接著請來賓分享鬼故事,這是節目的主要部分,在結尾處則以簡短篇幅介紹一些台灣民俗,有時開頭還會穿插一段日本動畫《花子來了》。才剛經歷貶斥迷信的戒嚴時代,靈異節目興起需要自我辯護。作為類型的開創者,《玫瑰之夜—鬼話連篇》製作人趙家齊強調,邀請來賓談鬼故事,「最主要是以勸人為善為出發點」。
這是靈異節目常見的自我辯護方式——但這說法有個弔詭之處,難道只要勸人向善,怪力亂神就不是問題?
只要鬼故事都能曲終奏雅,就算真實性可疑、立場既迷信又不科學,也彷彿無所謂——這正是台灣鬼故事的基調。人們普遍相信,鬼故事總帶著道德勸戒,即便事實上,人們可能只是享受著靈異帶來的娛樂性,但「勸人向善」的說法,已保障了鬼故事的正當性。
發生在「我」身上的恐怖
和後來的眾多靈異節目相比,《玫瑰之夜—鬼話連篇》整體來說還是相對樸實。沒有真實的鬼出現在觀眾眼前,主要靠來賓的一張嘴,訴說發生在他們身邊的「真實」經歷。儘管如此清淡,它仍奠定了一些關於當代靈異的基本特點——台灣的鬼故事,幾乎都是以第一人稱訴說,《軍中鬼話》等鬼故事書籍是如此,靈異節目上的來賓分享也是如此。
但「第一人稱」並非鬼故事敘述的常態,若我們回想《聊齋誌異》,和其他民間鬼怪故事或恐怖電影,故事總是發生在「別人」身上,總是發生在過去。就算精采,卻不必然與每個人有關。玫瑰之夜—鬼話連篇》中,來賓說的故事長度約在 5-10 分鐘之間,通常會先說明故事的前提,才切入靈異事件,最後再揭露靈異的原因。故事重心自然是對靈異事件部分進行濃墨重彩的詳述,但就連與靈異無關的故事前提,也時常說明得十分詳細。
例如租屋靈異體驗的開頭,會花一番篇幅說明屋子的格局與採光;談論學生時期的靈異經驗,也會先鋪陳一番面臨大考的心境。若是故事中有其他人在場,也常會點到對方名字,藝人李天柱的鬼故事發生在某次聚會,因此他細數了在場朋友們的名字。也在同一集,另一名來賓分享日本神社撞鬼經驗時,提供了神社的照片。
這些細節都與靈異無關,但對於營造真實感卻十分關鍵。在許多故事裡,靈異的程度甚至不是重點。
某一集節目中,歌手蔡幸娟分享了她錄「MTV」的靈異經驗,因為工作人員跑到片場後的墳墓區採了兩顆草莓吃,因此導致三台機器都無法成功拍攝。這則故事裡並沒有明確的鬼登場,但由於蔡幸娟具體提到她當時是拍攝哪首歌、也詳細描述了片場的環境,靈異的真實感因而大大增加
《玫瑰之夜—鬼話連篇》的來賓分享形式,給予人強烈的「真人真事」感受,使人相信鬼魂真實存在於世界上,並且會遭遇靈異的人,也與我們一樣,都是普通人。既然靈異會發生於他們身上,也可能會發生在你我身上。人們的周遭頓時可以產生許多關於鬼怪的想像、擁有眾多撞鬼的可能性,所有跡象都可能是靈異,我們生活在被鬼魂環繞的時空。
事實證明,台灣觀眾對於這種「真實感」極為熱愛,甚至超越了對於劇情完整度的要求。在《玫瑰之夜—鬼話連篇》之後,眾多靈異節目紛紛湧出,除了與《鬼話連篇》相近的談話類節目以外,也包括主張改編自真實經驗的「靈異戲劇類」節目,如《台灣靈異事件》等、談話類靈異節目如《星期天怕怕》,也會在中間穿插簡短的模擬影像。
明明戲劇形式的製作成本較高,但卻沒有談話類來得受歡迎——因為對於觀眾來說,只要是戲劇,那就不夠「真實」。但唯有真實,才能令人產生切身的恐怖感。
當鬼附身成為日常
即便觀眾熱愛真實感,但有時,這種「真實的靈異」也需要一點渲染。《玫瑰之夜—鬼話連篇》開播後不久,主持人之一澎恰恰即在錄影中感到身體不適,今天看來像是普通的暈眩,在當年被以「鬼附身」、「攝影棚鬧鬼」大力而加以宣傳。經過這番宣傳,《玫瑰之夜—鬼話連篇》的收視也隨之水漲船高。
有了這樣「成功」的前例,或許就不令人訝異,為什麼後來的靈異節目外景中,常常會有鬼附身的橋段。
根據統計,《神出鬼沒》平均每集固定會有三名鬼魂附身,這些鬼魂也當然要有一些如軍人、老榮民、日本人的角色設定,只要鬼魂一上身,被附身的外景隊成員便開始恍惚亂語。
然而即便鬼魂是日本人,被附身者也不一定講得了日文,只能哼哼哈哈裝模作樣。在某一回的宜蘭古坑道外景,被附身的婦人終於講了日文,卻仍不小心暴露出聽得懂中文的樣子。 演技雖然粗糙,但對於靈異節目的觀眾來說,這種粗糙似乎也是娛樂的一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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